【TSN/ME】救援计划
*除夕启航活动/24日15：00
哨向。
Summary：爱德华多不确定马克的生还对自己来说意味着什么。
《救援计划》
1
“探测区域内有精神波动！请求救援支持！重复，探测区域内有精神波动！请求救援支持！”
搜救队员的声音出现在脑海，精神共振立刻为爱德华多同步了精神波动的位置。爱德华多在脑内呼叫对方：“收到，即刻前往。 ”
语罢，向导伸出一支精神触丝，连接到飞机控制舱的控制系统。接着舱门缓缓打开，爱德华多在舱门旁拽来一个飞行背包，接着向天空跳去了。
二十秒后，他准确落到目标地点。
这里处于极圈以内，放眼四周是茫茫一片雪原，低矮的灌木攀着天际线，像一片片低伏的黑影压在雪上。
目标地点是一座雪窟，下地三尺，其实不难搜救。但是搜救对象貌似在发出求救信号后就进入休眠状态，精神网开启全戒备状态。据报告说，本次搜救对象是一位哨兵，但爱德华多一降落就感受到一阵极强的精神波动。
精神力很强的哨兵……
爱德华多迅速将白塔记录在册的哨兵过了一遍，却没想到有哪位有这么强的精神力。他定了定神，慢慢散开自己的精神网。剩下的向导看他过来，纷纷向后退去。一位中尉军衔的向导冲他敬了个礼：“萨维林博士。”
他回敬一个军礼，并不多言语，将精神触丝逐渐连接到搜救对象的精神障壁上。强烈的排斥波动随着触丝末梢传来，爱德华多冷静地放出精神力将其抵消，并小心翼翼地放入精神海。
这也是一片雪原。荒芜，无边无际，寂静无声。
寂静得像是经过浩劫的乐土。
爱德华多出声亮明身份：“我是白塔的向导，来帮你的……可以解除精神障壁吗？”
一阵刺耳的呼啸声传来，爱德华多向后退了一步，但是并没有表现出过度戒备的样子。“我没有恶意。”
一只老鹰呼啸而出，向爱德华多袭来。爱德华多一愣，接着伸出手，放出柔和的精神力。这片内景很平静，不知道是稳定还是已然崩溃过，但其主人的敌意昭然若揭。还有那只鹰……
也许只是长得像。
老鹰在离他指尖还有十公分的地方陡然滑开，好似有点怕他。爱德华多无奈地放出自己的精神体——一只乳鹿，看着就没有敌意。老鹰犹疑地盘旋两圈，接着落在地上，歪着头看他。
接着爱德华多感受到触丝的末端一松。精神障壁解除了。
爱德华多退出对方的精神海，收回触丝和精神网。他冲搜救队员们点了点头，士兵们冲上去，一锹一锹地挖开层层雪粉。博士看着他们把人放到担架上拉出来，终于松了口气，他走上前去，准备用智能手环扫描对方的身份标识，突然愣住了。
那是一张苍白瘦削的脸，双目禁闭，薄薄地贴在眼球上。头上的卷发被雪水浸湿，软塌塌地贴在额头上。一道血痕顺着脸颊流下，似乎已然冻在脸上。
博士的瞳孔皱缩。
周围的人看到这张脸也大吃一惊，纷纷看向爱德华多。
躺在地上的人是白塔前首席哨兵，马克·扎克伯格。
爱德华多·萨维林博士死去两年的伴侣。
2
马克是在一次任务中“丧生”的。
任务名代号“荒原”，其内容是拦截并逮捕非法买卖哨向人口的团伙。情报攻击方内部有对方的人，偷偷替换了部分情报，导致马克和爱德华多没有及时得知对方的训练队伍里有极其少见的黑暗哨兵。那个黑暗哨兵已经完全为对方驯服，开启强大的精神共振使爱德华多和马克的精神连接中断，从而使马克的精神失去了保护。
在慌乱中，马克掩护小队的其他人离开，却在爆炸中彻底精神崩溃。
爱德华多仍然记得那种感受——
灵魂的另一端被猛然切断，然后是剧痛，头脑中仿佛有什么炸裂开来，接着痛苦从身体最深处涌上来，延伸到四肢百骸。有一条牢不可破的纽带，断了。
马克的尸体没有被找到，但是在那种爆炸中，一个精神崩溃的哨兵绝无机会生还。在白塔的系统搜救之后，爱德华多私下又带人找过几次，全都无功而返。他忍受着失去灵魂另一半的绝望一次次更加绝望，最后放弃。
向导不同于哨兵，在丧偶之后生还率要高很多。但是据军医克里斯报告，爱德华多几次濒临自爆，也就是精神崩溃。作为白塔的首席向导，爱德华多没被允许消沉更久。在他渡过生不如死的丧偶期之后，白塔就开始着手为他寻找新的伴侣人选，但是适配度一次次创下新低。
当时克里斯看着适配度检查叹了口气：“你们还真是彼此的灵魂伴侣。”
爱德华多坐在实验室的沙发上发呆。
这是一间可以供哨兵向导同时工作的白噪音房间，内部环境极其舒适，非常适合暴躁或者失魂落魄的人停留在此冷静。作为新型向道素注射剂和新哨兵精神海修复法的发明者，萨维林博士最有资格上手术台，但是这个方案直接被高层否决了。原因无他，他们怕爱德华多会感情用事。
博士自己也知道，自己现在的状态不适合上手术台。交给克里斯就好，他安慰自己道。
马克为什么还活着呢？
这也许是白塔需要解决的问题，也许还会成为一个新的研究项目，爱德华多自己也有很大的可能要接手。但他知道这不是他该考虑的问题——作为一个久久走不出丧偶阴影的向导，他应该雀跃非常才对。但他感觉很失落……或者说，很悲伤。
是因为自己平白无故歇斯底里了那么久吗？
不。看到马克的那一刻，他就忘记了所有恢复中出现的生理或心理上的疼痛。但他绝对感受到了心头的刺痛。
看到那个人那么虚弱，想到他也许经历了生不如死。
爱德华多握紧拳头，接着向门外走去。实验室自动识别了他的身份，门自动打开。
克里斯出现在门口。
“你要去看马克？”克里斯问。
爱德华多点点头。
“我能理解你……但是他还没有脱离危险，你去……”
爱德华多闻言一愣，接着点了点头。
克里斯停住话头是因为不想伤害他，但他自己明白过来了：自己现在情绪很不稳定，到一个精神极度脆弱的、长期没有向导在身边维护的哨兵身边去是对对方极其危险的事情。
于是博士掉头返回实验室。
克里斯看着朋友颓然跌回沙发，发誓自己看到爱德华多哭了。
3
爱德华多·萨维林曾被人多次诟病。他出身高贵，年纪轻轻就从军校毕业，转修了医学，接着直接进入白塔，刚来就被配备了高级实验室，手下有一群人可供差遣。许多哨兵向导都会在私下议论年轻的是萨维林博士——他们管他叫“少爷”，嘲讽他是个关系户。也有人说他生了一头柔软的棕色头发，还有那么好看的鼻梁和眼睛，说不定是因为什么桃色关系才能走到这么高。
花瓶少爷爱德华多丝毫不在意这些。入塔不到一年，他就依靠出色的战绩和优秀的发明博得了众人的认可。几年之后，他军衔已然高居少将，却还是要求别人称呼他为博士——这样显然更平易近人一些。
萨维林博士打拼多年后自身唯一的遗留问题就是配偶，但这件事在马克的出现后立刻被解决了。
马克·扎克伯格是天才哨兵，能力甚至超过黑暗哨兵，精神相较于同类又更为稳定。两个人的战斗能力匹配度极高，在演习中因抽签被分到一个小队体现出了极惊人的同步。他们的灵魂似乎依附着彼此生长，又对对方具有致命的吸引力。
于是成为伴侣便是在意料之中的事。性格的不合在几次争吵与和好中被解决，精神和身体的契合也逐渐到位。白塔首席哨兵和首席向导的结合是一件多么皆大欢喜又令人艳羡的事，只可惜美事总不长久，两个人新婚燕尔不过半年便遇上“荒原”。
荒原，死亡。
爱德华多想，自己致死也不会遗忘那片贫瘠的土地。那里曾埋葬了他的爱情，埋葬了他的生命，埋葬了他的灵魂。
随着马克奇迹般的生还，许多旧事也被连泥带血地翻出来。当初那个团伙的余党在爱德华多这两年多的布置撒网中基本被清剿完毕，剩下活捉的也即将开始审讯。
被救出的第七天，马克醒了。
他第一眼看到的是白噪音病房干干净净的灰调屋顶，耳畔响着轻轻的流水声。这里他再熟悉不过了——
白塔的普通病房。
虽然强大的哨兵很少在任务中挂彩，但是也会因为小伤小病来那么三五趟。他坐起来的时候外面的护士就看到了，连忙走进来为他调试仪器、询问他感觉如何。他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事，嗓音沙哑地问：“我在这躺几天了？”
护士说：“七天。”
第一次住在这里这么久是因为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啊。
马克·扎克伯格又问：“我走了多久？”
护士懵了。她是新来的，不知道这位病人多数的事，只知道这是从雪地里救出来的重伤户，人也不太老实，得好好看着。她说要出去找医生，马克让他走了，开始回忆在极圈里的事。
精神纽带断裂两年，长期没有向道素维护，饶是再强的哨兵也经不起折腾。他本来想回白塔，但是那次爆炸之后他就被带到敌方的基地，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闯出来，受了很多伤，路上又不太平，总要躲着追兵。他一路向北，想绕过平常的道路抵达白塔，没想到却跌落雪窟之中。
差点就死了。
跌入雪窟之后是久违的精神海震动，他拼着最后一点气力发出求救信号，接着强行剥离自己的意识，才让那震动平静下来。然后他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回忆结束。门被猛地推开。
马克闻声抬头，看向门口。
身着白大褂，棕色发，大眼睛，漂亮的面容轮廓。
一只老鹰扑棱着翅膀飞出来，快乐地鸣叫两声。一只小鹿循着这鸣叫也现身跑来，用鼻子碰了碰猛禽的喙。
“华多……”他说出这个名字。
两年来无数次梦呓和心中的呼唤，最终终于面对对方喊了出来。
被喊到名字的人愣了楞，似乎没想到他醒着。紧接着，他急速向前，却在病床前堪堪止住。
没有说话，只是伸出了一只手。那手的指间有些颤抖。
马克握住那颤抖的手指。
“华多，你哭了吗？”
曾经无比契合的精神末端又因为对方的靠近而兴奋地战栗起来，无形地在空中碰撞，马克能感到对方那掺杂着狂喜与悲伤的情绪如潮水般涌来，与自己复杂的心情交织在一起，渐渐地形成一个精神漩涡，似乎要把两个人都吸入进去。
哨兵抚摸着自己曾经的伴侣的脸颊，擦去对方脸上的泪水，说道：“我来了。”
爱德华多走出丧偶期悲痛后再也没有哭过，却在这短短七天里流下许多次眼泪。作为一个对情绪和感官都极度敏锐的顶级向导，他有点摸不清楚自己的心情。马克还不能下地，于是他在白噪音室里听对方讲述自己的经历，也录音存档。“很疼……应该和你一样疼。当时我听到爆炸的声音，感觉脑子也跟着一起爆炸了。”哨兵斟酌着语言，却也知道自己遭受过的一切向导心里有数，压根骗不过。马克每说到一次受伤，爱德华多便在心里默数一次；数字逐渐累积，心也逐渐痛感升级。这可能就是流泪的原因吧。
他轻轻地抚摸马克的头发、面庞、嘴唇，仔细地为对方调试五感，就像过去常常做的那样。马克极其隐蔽地提及，爱德华多的回答并不避讳：“三次，每一次都推掉了。我没有哨兵也不是活不了，白塔也没办法拿他怎么样。”
萨维林家对这个小儿子也是无可奈何。出生就是呵护着养大，再加上是天之骄子，实在是拉不下脸硬不下心肠，只是为了自家的宝贝忍受如此巨大的灵魂之苦而心疼。
“我们还能回去吗？”那天夜深时，爱德华多忽然问。
马克愣了愣，问：“为什么不能。”
爱德华多低下头：“我知道，我们是最契合的存在……但这两年来，我明白了一件事。”
“……我害怕失去。”
哨兵瞳孔皱缩，紧接着展开臂膀，揽住爱德华多。
“嘿，博士，对你的伴侣有点信心。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爱德华多把头埋在他的肩膀上，后背颤抖着。不知是因为哭泣还是欢笑。
4
马克出院的第一天，两个人避开所有的故人好友，前往当初“荒原”行动的地点。那里已经被爆炸轰炸一空，放眼望去确实是一片不毛之荒原。爱德华多慢慢走过一处处沟壑，试图寻找到当初可以让马克躲过爆炸的掩护处，回头一看却发现身边空空如也，马克没有了踪影。
“——我害怕失去。”
他猛然慌了起来，在茫茫荒野大声呼喊：“马克！马克！你在哪！”
忽然，一只漂亮的老鹰从低空滑翔而过，掠至他面前，轻轻地停在他的手臂上。向导抬头望去，不远处一座低丘丘峰，立着哨兵的影子。
叮，精神连接完毕。
一个声音在他脑海中说：“报告爱德华多·萨维林博士，马克·扎克伯格少将向您发出结合申请，收到请回复；重复，报告爱德华多·萨维林博士，马克·扎克伯格少将向您发出结合申请，收到请回复。”
紧密相邻又结合得天衣无缝的精神海掀起大浪，却是因为共鸣而出现的欢乐浪潮。一只乳鹿蹦蹦跳跳地跑出来，舔吻着鹰的鸟喙。
爱德华多的声音响彻二人的精神海：
“收到。”
【FIN.】
